（六）绯红之夜
“小公主殿下别来无恙。”
不知道等了多久，霜儿突然毫无预兆地在身前的石阶上一跺脚，两把长得离谱的发簪在转身的瞬间直坼而出，停止在来客凸出的喉结前。
只要霜儿手腕一个挑动，来人便会当场毙命。
然而来人却是仿佛丝毫不在乎喉咙前的凶器一般，颇具礼节地低下身去做了一个标准的臣子见礼。
“别用那个称号叫我。”霜儿紧咬嘴唇，望着对方用月袍遮掩的宽大身形，除了性别为男以外，竟是半点情报也没能得到。
“呵呵，看来殿下对我的的身份特别感兴趣呢。”月袍一角轻柔地掀开，露出半张脸来，“既然是公主殿下的意思，那臣只有遵从。”
月光流瀑般倾泻而下，把那张没多少血色的脸庞映得愈加苍白。
“是你……”霜儿的眼眸骤然一缩，贝齿轻咬嘴唇，沉默之后却是主动收起了手中的凶器。
“既然你是间人的话，‘游隼’应该已经全灭了吧？那你到底是谁？”
“尊殿下之令，‘游隼‘所部三百四十七人已于洛阳城战中被皇子殿下全数诛灭’。”来人谦卑地躬身，面色则是颇为的嘲讽，“至于我，我当然是陈途，但我又不只是陈途。”
霜儿在这一刻明白过来，脚步不自觉地退了半步，望向对方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警惕。
“好吧，陈将军派你入城来想要告诉我什么事？”
听完这句问话之后，陈途沉默了半晌，望着霜儿的目光里戏谑的成分却是悄然的加重。
“我问你话呢！”
“将军没有什么指令，只是让我给您捎一句话。”
“什么话？”
“今晚是最后期限，如果您答应献出城门，献上天枢阵守护者林渊的头颅，将军就赦免你和其余云启城人的罪责，对云启视同本土，而且他会亲自接您回燕京。”陈途轻声复述着陈甫云将军的话语，只看得面前的小公主一瞬间变得呆若木鸡。
“你……说什么？”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，黑衣的少女秀拳紧握：“献上少爷的头颅？之前的约定里可没有这一条！”
“之前的约定里当然没有这一条，”陈途轻声回应，“可是那是建立在殿下您愿意真心归国的前提之下。”
说着他从月袍下轻柔地取出一卷羊皮纸来。
这羊皮纸霜儿当然认得，这是她和陈甫云签字画押的血誓，一式两份，一份在她怀中，而另一份在陈甫云处，用于最后的受降。
此时眼见着这宝贵的誓言出现在一个入城来的间人身上，她的身躯不自觉地紧绷起来。
陈途瞧见霜儿这般紧张的模样，却是嗤笑一声，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线火种，在霜儿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将羊皮卷引燃。
“你！”霜儿看得目眦尽裂，脚步前伸就要朝前去夺，然而下一刻，精铁长箭已经突兀地钉在了她的前方，箭尖幽绿的色泽让人头皮发麻。
“你这样毁坏血誓契约，陈将军是会被昊天的怒火轰顶而死的！”
“殿下可别冲动。”陈途笑笑，安静地等到火苗吞没了羊皮卷的最后一丝绒毛才施施然松开手去，任燃烧之后的灰烬飘落在霜儿清丽的小脸上。
“将军说，他不见昊天，谁见昊天？”陈途轻笑着把最后一句补上，“宁缺么？还是夫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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